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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報仇雪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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雖然已經入秋,外頭的太陽卻難得地露了面,村裏的人多數本就勤奮,各自忙活去了,偶爾能和陳江凱賭一局的人趁著家裏頭沒人,全來了陳家,擺出各色賭具,大清早便開始搖色子。

這就苦了陳家祖母。

因陳伯的事情忙碌著的陳嬸未歸,陳江凱的媳婦孫氏早就有了回娘家的心,天天坐在家裏頭哭。為免她趁著無人註意跑了,陳奶奶也不敢讓孫媳婦多做事,只得自己伺候那群好賭的客人。

忙活了一天,吃喝全靠一個老人家張羅,賭徒們正興頭上,甚至嫌棄她手腳慢礙事,陳江凱在久久沒得到自己想喝的茶水時,加上運氣不好連輸幾局,在祖母端來茶壺的時候狠狠推了一把,怒罵,“叫你快點,你沒聽見?滾滾滾!”

毫無防備的陳奶奶就要跌倒,情急之下丟了茶壺想要用手扶著桌椅,孰料亂了牌,濕了桌,燙了手,陳江凱原先只是罵罵,此刻忍不住一腳踹了過去。

孫氏聽到了聲響,趕緊出來扶起摔暈的祖母,蹲著哭。

賭徒們被掃了興,全都收拾收拾回了家。還想要翻身的陳江凱怎麽勸都留不住人,等只剩下滿屋狼藉和陣陣哭聲,心煩意亂,甩了媳婦一個耳光,再補了一腳才進屋休息。

喬楚趕回鄉下的時候,看見的正是孫氏抹著鼻涕眼淚,祖母躺倒在地的場景。且不管如何造成這局面,他立刻上前查看祖母情況,發現氣息猶存,馬上背到了郎中家。

哭著的孫氏看喬楚的神色,也知曉事情不妙,叫醒了夫君一齊趕去,僅趕得及聽見郎中說“沒救”。孫氏想到今後都得她伺候陳江凱,繼續抽抽嗒嗒地低聲哭泣,喬楚則是盯著緊閉雙目的陳奶奶,眼中微紅。

“終於死了。”打了個哈欠的陳江凱興趣缺缺,“我先回去睡了……”話未說完,他看到了喬楚殺人般的目光,終是不敢繼續,轉身要走。

“不準走。”喬楚忽然下了令。

先前還有些愧疚的陳江凱登時上了火,他最不悅別人對他呼呼喝喝的,“野種,老子的事你管得著麽?你有資格站這兒嗎?給老子滾,她死了也是陳家的人,老子不準你送終、”

出乎意料地,喬楚只點點頭,“我只想知道經過。”

“還敢審老子?膽子不小!”陳江凱說話愈發沖。

喬楚終於和他吵了起來,最後陳江凱詞窮,拋下句“老東西自己摔死的”,便叫媳婦收屍,自個兒回去接著睡。

在孫氏離開之際,喬楚平靜問了句,“他說的是真的?”

低頭不敢看他的目光,孫氏猛地點頭,不敢說話,小跑著到郎中家院門,忽地背脊發涼回首一望,瞧見喬楚難以猜透的神色,愈加不安。

等孫氏走遠,喬楚付了郎中診金,也往外頭走,可方向卻是往村外偏僻之處。從坤州跟到村中的兩人生疑,互望一眼,手都抓著劍柄,時刻提防。

奇怪的是,喬楚把他們帶到了偏僻之處,只坐在某棵樹下發楞。忽的,他轉頭望向兩人匿身之處,譏誚一笑,朝他們走來。

正巧風過,樹葉被吹得沙沙響,兩人盡力聽著是否有幫手的聲響,靜待最佳的出手時機,他們料定定然防得了腳步沈重的喬楚,可怎麽仔細偵查,也只聽見生前最後一句話。

不聲不響,喬楚不知何時已經近身,不知何時手持武器,兩道劍光閃過,兩人俱是不甘地倒了地,耳畔猶響,“不用看了,只有我一人。”

將兩人的屍體稍加遮掩,喬楚將藏於樹林之中的劍拿了出來,對著方才倚靠的大樹拜了拜。閉目,他每一叩首,腦中便想起在這棵樹下,把他當做親孫子的陳奶奶音容笑貌。

定了定神,他慢慢地提劍向陳家走去。

許是剛見了陳奶奶死狀,夜不能寐的孫氏看了看沈睡的夫君,悄然起來收拾行裝,打算逃回娘家去。正溜到院門,她卻被走來的喬楚嚇了一跳,註意到他手上的劍,發抖。

“請。”喬楚竟然笑了笑,側身讓她先行。

孫氏狐疑看了他一眼,終是出了門,卻想起自個兒嫁妝仍不知被收在何處,不甘之下躲在婆家不遠處靜待,打算喬楚走了之後去翻一翻,再搜些值錢玩意。

已然有了倦意的她正暗暗叫苦,未料想,她並沒有等多久,便聽見一聲慘嚎。

陳家中,本是安睡的陳江凱被喬楚推醒,看對方一臉無所謂發了火,坐起身正要一拳打過去,卻被對方一腳踢得撞了墻上。

“你是這麽踢外婆嗎?”喬楚拔劍。

陳江凱之前被追債的踢多了,自認身子還算硬朗,這一腳竟讓他胸口發疼,喉間感到一口腥甜,一張口把些許鮮血嘔了出來。終於意識到喬楚不好惹,再加上亮晃晃的劍,陳江凱即刻滾到地上跪著磕頭,“我……我沒有啊!她自己摔……啊!”

不敢置信地捂著被砍了一劍的右腿,陳江凱因疼嘶嚎,趴在地上大喘氣,趁著喬楚沒有再次出手爬到了桌子後頭,一咬牙,將板凳猛地丟向喬楚。

“啪”的一聲,板凳裂開兩半,就連用來遮蔽身體的木桌也被從中一劈,塵土飛揚之際,絕望的他心知拖著傷腿怎麽也逃不掉,想到往昔喬楚一向的隱忍,便服了軟,“我錯了,我不該踢她,我真不是個東西。”說罷抽了自己幾耳光,先前還抱著僥幸使小力氣,他在瞧見喬楚陰郁臉色,狠狠將巴掌打向自己。

“表弟,你饒了我吧,我們是一家人啊,”陳江凱見喬楚當真沒上前,自以為起了效,“奶奶也不想看見我們自相殘殺,是……是吧?”

仿若他說的一大通都是廢話,喬楚只輕輕說,“逃啊。”

陳江凱聞言不管虛實,吃力站起,才一瘸一拐走出一步,左腿也傳來劇痛,雙腿一軟沒了支撐,重重摔到了地上,面色蒼白地摸著自己被血染紅的褲子,“啊啊”大叫起來。

接著,求生的欲望竟然使陳江凱有了氣力,他邊叫著“救命”邊往外爬,可腰間又一刺讓他不得不吞了嚷到一半的話,疼得直抽氣。

這個過程重覆了七次,喬楚似是隨心地用劍劃他,沒有一招致命,卻疼得他喊不出聲——砍腿,砍手,避開要害的每一劍,最後匍匐甚至是一種折磨,偏偏他看見了院門發抖的妻子,心下一動,以為逃了出來,拼盡全力說了句“救命”,便被一劍穿心。

親眼見著陳江凱被虐殺而死,且現今喬楚仍是不解氣地用劍猛刺屍首,嚇楞的孫氏被屋內蔓延出來的鮮血給驚醒,丟了手中包袱死命向外跑去。

足足二十七劍,喬楚停了手,低頭瞧見身上鮮血,竟抑不了心中喜悅哈哈大笑起來。直到不久後,一個沈著的聲音響起,“你笑夠了嗎?再不走來不及了。”

“為什麽要走?我殺人了,不該認罪嗎?反正……反正替外婆……外婆報了仇了。”喬楚囈語般念叨,“不對,我不是喬楚,那不是我外婆,我姓董,董家十口人也死了,我……我的仇還沒報完。”

說罷,喬楚提劍逃開,徒留下師父張豪。

張豪環顧四周,滿地鮮血,一片狼藉,陳江凱仍然保持著原先逃跑爬地的姿勢,一只手不甘地伸向門外,不禁想起已經懂事的喬楚的無奈之言“冤冤相報何時了,我不會報仇,只會好好活下去”。

將胡想拋之腦後,張豪追了上去。

要找到人並不難,喬楚正在往坤州走,面對張豪的逼問只說了句,“伊昕可能會被審問。”

當下想一拳打過去,張豪怒吼,“這個時候了,你還在想女人!仇你還報不報了?”

“這不礙事。”喬楚語氣異常鎮定。

不顧其他,張豪先將喬楚擋了下來,想到他昨日第一次殺人,破了自會武之後的戒,難免迷惑茫然,放緩了語氣,“伊家財大便是勢大,不會出事的。”

“我不是去保護她。”喬楚將擋在身前的人推開,“我是去殺了她,以絕後患。”趁著張豪愕然間,喬楚已經快馬加鞭地向坤州趕去。

只是,當那夜喬楚說了句“我做不到”,只帶走伊昕並好好照料之時,張豪竟沒有意外,由著他去。

當年張豪把喬楚留在陳家,首要原因固然是隱藏保命,但陳家婦人寬厚仁愛的樣子也是重要的原因。刀口飲血討生活的張豪,即便為董家效命,也只是繼續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,而董大人必然不希望喬楚被他教成滿心仇恨的暴戾之人。

而那個伊昕,是喬楚唯一暫時放下自己身份的機會。面對張豪,他總得勤奮練功,面對陳家人,他總是能想起慘死的至親,面對他人,他總得小心說話隱藏自己……但對著伊昕,他會聊天打趣,就像個平常人。留著伊昕,對於治愈失去唯一疼愛自己的“外祖母”的傷痛,也是有些好處的。

這個認識直到徒弟用劍指著他,只為解藥,張豪才明白是錯的。喬楚在痛苦,其中一部分,是伊昕造成的。

當晚,他找到了捂在被子裏咳嗽的伊昕,明白他迫於喬楚給的抑制藥物已經失效。

即便被子被掀開,一個人忽然出現在房中,伊昕也很平靜,的確,專註於止住咳嗽是沒有什麽力氣再來害怕了。

張豪再怎麽粗枝大葉,也明白她是為了避免隔壁的喬楚聽見,其中目的他懂得,可訝然仍是有的。按照計劃,他拿出解藥,“我有條件。”

伊昕因強忍而滿眼淚光,只看著不說話。

“無論你現在有多恨喬楚,都不要表現出一點。”

默然點頭,她接過解藥,悶聲喝下。

等呼吸平息,伊昕將藥瓶遞回,啞聲說了句話。

“就像他無法殺我一樣,我……不會恨他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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